懂事，是用成长的痛换来的
懂事，多么残忍的字眼啊！不动声色，却让人乐此不疲地被束缚在俗世的礼仪规范中。因为一句懂事，我们活成了父母想要的样子。
1
“妈，今天学校开表彰大会，我又拿到奖状了。”放学后，我捧着奖状屁颠屁颠地跑回去，和我妈报喜了。
“嗯，丫头真棒！不过千万别骄傲了，还要继续努力。”妈妈一边看着我手中的奖状，一边说道。
“嗯，好！妈妈，那我先去做作业，然后再帮你做事啊。”我把奖状递给妈妈后就去房间里做作业了。
此时，我又听到妈妈对一旁的弟弟说道：“你也学学你姐姐，你要是有你姐姐一半懂事就好了。”
隔着房间门，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。虽然这是妈妈对弟弟的责备，但于我而言，却是对我的另一种肯定与夸赞。
是的，我就是妈妈眼中那个懂事的孩子。乖巧、懂事，努力学习还体谅父母。为了得到父母的夸赞、为了讨得大人们的喜欢，我的整个童年、整个青春期都显得那样听话、懂事。
2
都说，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。我想，我一直都显得比同龄人成熟，大抵就是因为贫穷赋予我的早熟。
最初的记忆是在六岁那年，当我还是学前儿童时，我便体味到了懂事意味一定程度上的自我放弃。
每年，农村最忙的就是夏季，收割了早稻后还要连忙种下晚稻。那是一个盛夏的清晨，大概是三点钟，我和弟弟都还在床上睡着。突然，妈妈叫醒了我：“丫头，今天家里请了人来帮忙插秧，但我得提前去田里把秧苗拔好。但现在天太黑了，你能陪妈妈一起去田里吗？”
我睡得迷迷糊糊的，只是回了一句：“可是，妈妈，我不会拔秧苗啊。”
妈妈轻声说道：“妈妈不用你拔秧苗，只要你在田埂上陪着妈妈就可以了。妈妈一个人也挺怕的。”
我心里明白，妈妈这阵子太辛苦了，爸爸不在家，我得陪着妈妈。于是，我立马从床上爬起来，没刷牙没洗脸就跟着妈妈去田里了。
凌晨三点的乡下田野，一眼望去，都是黑漆漆的。除了一阵又一阵的蛙鸣声，偶尔也会传来几只水鸟互相追逐的声音。每次传来水鸟的扑哧声，我都吓得不敢说话。等一切恢复寂静后，我便小声地对田里拔秧苗的妈妈说：“妈妈，刚才那是什么声音啊？是鬼吗？”
妈妈一边拔着秧苗，一边小声地对我说：“嘘！别瞎讲。”
听妈妈这样说后，我更害怕了。而我也明白，妈妈心里肯定也怕，偌大的田野，除了我们，空无一人。妈妈要是不害怕，就不会让我来陪她。于是，我又假装很勇敢地说道：“妈妈，我会保护你的。我给你唱歌吧。”
夏日的田野里，除了蛙声，还有我那稚嫩的歌声。
天慢慢亮起来了，田野里的人也越来越多了。五点多钟了，看着田里辛苦的妈妈，我又忍不住对妈妈说：“妈妈，你在田里拔秧，我回去煮粥，待会我叫你回家吃饭。”
妈妈看了我一眼，继续说道：“好，你记得要把煤炉的通风口开了，不然没火啊。”
我回答到：“我都知道呢，之前看你煮过。”回到家，我立马找花露水。因为夏天的田野里，有太多野蚊子了，被咬上一口，又痒又疼。
站在镜子面前，我看到我的胳膊上、腿上，甚至是眼睛上都是一个又一个的包。
六岁那年，我的记忆中有凌晨三点的蛙鸣声，但也有被蚊子咬的满身包。我知道，作为一个懂事的好孩子，就应该少贪玩、少调皮，多体谅父母，多帮父母做力所能及的事。
一句懂事，我的整个童年时期，没有要求过任何一件玩具，也没有敢和父母顶过嘴。其实，我也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，希望可以有一个芭比娃娃，希望能多玩少干活。可是，我是父母眼中懂事的孩子，我必须得放弃成长过程中的那些任性与调皮。
3
孩子一旦被贴上懂事的标签后，总是会以大人的喜怒哀乐来要求自己的言行举止。我的整个童年时期常被夸赞是个懂事的好孩子，以致进入青春期的我，依旧没有叛逆、没有反抗、没有躁动，有的，只是努力再努力、听话再听话。
初一那年，家里实在太穷了，妈妈思索再三，还是跟着爸爸一起去大城市打工了，因为种地实在赚不了钱。于是，只剩下13岁的我和11岁的弟弟守着家里的房子。
长姐如母，作为姐姐，我必须得肩负起照顾弟弟的责任，带着弟弟在家好好读书，不让父母担心。
于是，我的整个青春时期，除了拼命地学习，每天还得做饭、洗衣。每周末还要给家里打扫卫生。
还记得初二那年冬天，一个周末的傍晚，我和弟弟两人洗澡后换了很多衣服，肥大的棉衣、
厚重的棉衣，整整一大盆。冬天的夜来得很早，不一会儿，天就黑了。那年我14岁，冬天的傍晚，天很黑，两个孩子站在河边。我在洗衣服，弟弟在一旁陪着我。洗到后来，真的很累，我就一边洗一边哭，那一刻，我真的极度讨厌自己的懂事。如果我可以像别的孩子一样任性，那我的父母也就不会把我们留在家里了。
站在岸边的弟弟看着我那冻红的双手，听着我那委屈的哭声，他也跟着哭起来了。那一刻，漆黑的河边，只有两个哭泣的孩子，一个边哭边洗着衣服，一个边哭边喊着妈妈。然后，洗完衣服后，还得回家做晚饭。
那年我初二，我的记忆中没有青春的叛逆，有的只是读书、做饭、洗衣服。从那时起，我真的开始痛恨起自己的懂事。懂事，意味着我要体谅家庭的艰辛、父母的不易；也意味着我要承担起比同龄人更多的责任；更意味着我要学会克制任性与放弃贪玩。
时至今日，我依然清晰地记得我那乖顺、懂事的曾经。无数次，我想任性一次、贪玩一次、骄纵一次，可终究还是被扼杀在摇篮之中。因为我带着懂事的标签活了太久，只顾着成为大人眼中的好孩子，而忘了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。
懂事，多么残忍的字眼，承载了多少成长过程的痛。如今的知书达理，又何尝不是成长途中一次又一次的自我压抑而换来的。
请心疼身边每一个懂事的孩子！
文／空白中的独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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